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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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在張強盛新房子那邊圍滿了人，幾乎村子裏三分之二的人都過去了，除了張家的人外還有其他外姓人，就跟個屠宰場一樣熱鬧非凡。
張富財的背上全是血，當然張清華也好不到哪兒去，程小小手中抱著那個小兒子，臉上都是眼淚。
一開始張哆哆還以為是程小小跟張富財的事情敗露了，可看這情勢又不太像，如果是他倆的事情敗露那也牽扯不到自己家來。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出了事就應該想著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推卸責任，再說了就為了這麽點破事打成這個鬼樣子，傳出去不是讓別的村譏笑，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們想想何必呢？”張五良一只手拿拐杖，另外一只手拿著他的大煙鬥，一張嘴一口煙氣噴了出來，煙草的味道刺鼻難聞，張哆哆不小心吸入了一口，嗆得不停咳嗽。
張五良見狀，繼續說道，“你們大夥兒看看，小孩兒都放學回家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鬧下去了！這起事件三方都有過錯，你們私底下協商解決掉，至於醫藥費自行負責，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吃瓜吃到一半沒了下文的，張哆哆剛趕過來，就只看到幾人受傷，然後一群人又走了，張清華才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張強盛一眼，“我警告你張強盛這件事我跟你沒完！你別以為事情就過去了，我可不是你能隨便惹的！”
“我也警告你，別以為當個破隊長就無法無天，我張強盛也不是好惹的，這件事我做定了！”張強盛瘸著一條腿，在趙小慧的攙扶下拐回了家，王秀花抱著張餘牽著張哆哆跟在後面。
張強盛一回到家，就往那個太師椅上一躺，手臂被砍柴刀劃破一道血口，正在不停流著血。
趙小慧正在給張強盛敷藥，眼裏都是心疼，“都說了讓你不要惹事，這下好了吧，這道口子也不曉得啥時候能恢覆好，哎！”
“這事情也不能怪我啊？你說這怎麽忍？這人怎麽這麽缺德，本來這事件天大的好事，也是造福村子，可他偏偏不同意，他不同意我們不就沒轍了啊，關鍵是他不同意就算了，也不能冤枉人啊，還叫人來打我們，這人不是腦子有病麽？”張強盛越說越激動，導致趙小慧手中的棉球碰到了傷口，他忍不住叫了起來，“輕點，輕點，痛死我了！”
“你啊，活該！”趙小慧嘆了口氣，“不過你這傷口太深了，要不還是去趟衛生所吧，這要是萬一發炎了，可怎麽辦？”
“家裏這麽窮哪有錢去衛生所？我才不要去，你就隨便弄點藥給我塗上得了，反正我皮粗肉厚的，挨這一刀不打緊的！”張強盛突然收回了手臂問道，“對了，我前幾日給你的一百塊錢呢？你放哪兒去了啊？我想拿它去買點紅油漆，想著結婚時家裏也沒有錢置辦家具，這不我們自己有新房子了，我想按照你的喜好打一套實木家具，你說怎麽樣？”
張強盛滿懷期待看著趙小慧，其實這段時日以來他也深刻反思自己，確實之前混的很差，也有點痞子氣，又喜歡喝酒，但他其實相對來說算勤快的，各種事也肯去做，只是喜歡喝酒，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氣，愛動腳動手。
他也想好好過日子，現在的他有了兩個女兒，還有一個漂亮賢惠溫柔的媳婦，現在又有了新屋，日子也在往好的勢頭發展，他也看到了希望，所以前幾日去隔壁村幫一戶人家砍了一百斤柴，總共砍了五日累得肩膀磨破一層皮賺了一百塊錢，領到錢後馬上就跑回來交給了趙小慧。
這事過去好幾天了，他一直也沒問這筆錢的去向，今日突然想起來就提了這麽一嘴，沒想到趙小慧瞬間慌了，她眼神閃爍，支支吾吾道，“我放好了呢，這事先不急，等你傷好了，再去請人打家具，萬一傷口覆發了，就麻煩了，現在住在祖屋也挺好的啊，回來還能蹭個飯，阿娘也能幫忙帶下娃兒，真搬出去了，阿娘也沒辦法時時刻刻去幫我們，而你又要去山上做事，家了事不就都丟在我頭上。”
趙小慧這話說的不無道理，張強盛也沒有多想，笑著點頭，“還是我家小慧考慮得多，這事確實是不急，現在要急的還是我們吃水的問題，只不過這個問題難啊！現在是毫無頭緒，不知道該怎麽去處理？”
正在一旁看書的張哆哆這才聽了個大概，想必今天讓大家都動了手的問題就是跟水有關。
“我們家不是一直從山林澗那邊挑水回來吃嗎？怎麽突然好好的就沒水吃了？”張哆哆好奇地問，就連作業本都放在一旁也沒心思寫。
“你個小屁孩懂什麽？別搗亂，好好寫你的作業，我告訴你，你這學費可是花了我一百多塊錢，你要是不好好讀書，就不要去讀了，早點回家幫你阿娘阿奶做家務，反正女娃子讀再多書也沒用，將來也是要嫁人的，又不能像男娃子一樣為了家保持！”張強盛瞪了張哆哆一眼，然後伸手拿過張哆哆的作業本裝模作樣看了起來，“你看看你寫的幾個字，像個螃蟹腿，幾個字都寫不好，我看你這書不讀也行！”
趙小慧也湊過來看張哆哆的作業本，其實這夫婦倆壓根就看不懂那些拼音，但看得非常認真，趙小慧擡起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張強盛，“沒想到你這麽厲害，連這個拼音也認識啊？”
“這有什麽難的，我不僅會寫拼音，我還會拼你的名字呢！”張強盛從張哆哆手中拿過筆，寫下趙小慧三個字，只不過這三個字除了小字外其他兩字都寫錯了，慧字中間部分寫成了日字，而趙字右邊寫成了個又字，不過張強盛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錯誤，反而很認地在上面標註上拼音，“我來教你讀，這個拼音讀，z-ou，x-ao，h-ei，我來教你，你來跟著讀！”
果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兩人像幾歲的小學生一樣，讀得非常認真，張哆哆也並沒有打擾他們，這一刻她甚至覺得張強盛跟趙小慧的感情還挺好的，雖然也會吵吵鬧鬧，但只要張強盛不喝酒，日子還是可以正常過下去的，而張強盛也好像比之前成熟了不少，最起碼知道為了這個家而拼搏去努力。
張哆哆看著張強盛的眼神中的變得柔和了不少，不像之前那麽鋒利，可這份好感僅僅持續一分鐘，馬上張強盛又原型畢露。
只見他把作業本丟給張哆哆，“這個書讀起來也挺難的，要不還是不讀了吧？正好也能給家裏省點錢！反正讀那麽多書也是白讀了。”
“什麽叫白讀，我才不是呢，這次期中考試我考了個一百分，還獲得一個獎品呢！”說起她那個獎品，張哆哆可是滿臉興奮，只可惜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獎品是啥，這下迫不及待想柴開看看。
於是她馬上就去裏屋找她的獎品，還有試卷，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張哆哆急得哭了，“阿奶，你看到我放在床邊桌子上的紅色盒子沒有？那個就是我考試的獎品！”
“哦，那個盒子啊，我還以為是些不重要的東西，我就給她放二樓的廢品箱子去了，我現在去給你拿下來！”王秀花道然後很利索地爬上二樓把紅色箱子給張哆哆拿了下來，可是裏面的東西卻不知道去哪兒了。
“你不會騙我們的吧？就你這記性剛帶回家的東西就不曉得扔哪兒去了，怎麽可能考試考一百分？張哆哆，做人要誠實，你現在翅膀硬了，為了讀書不擇手段還開始撒謊，今兒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玩意！”張強盛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張哆哆，開始聽張哆哆說自己考試考了一百分，他也跟著高興了下，可哪裏知道這個竟然是張哆哆隨口扯的謊。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考了一百分，語文數學都是一百分。”張哆哆從書袋子裏找出兩張試卷，上面齊齊整整一片的紅√，得分那邊正好兩個100如此耀眼。
可是這耀眼的分數並沒有閃瞎張強盛那雙小眼睛，也有可能是那雙小眼睛故意選擇視而不見，“到現在還在鬼話連篇，看我今兒不打死你！”
張強盛轉身從門角摸到一根扁擔就往張哆哆身上甩了過去，這一扁擔力度不輕，張哆哆的小腿立馬腫了，疼得直不起身來，跪在地上，一直流眼淚。
“好好的一個孩子你給打殘了，這不是毀了人家啊？”王秀花心疼得緊，她把張哆哆抱在懷裏輕輕挽起她的褲腿，看到那上面的淤青時整個人在簌簌發抖，趙小惠也沒想到打得這麽重，馬上就弄熱毛巾來給張哆哆敷，然後又用了些金銀花給她消炎。
“我沒說謊，我就是考了一百分，我一定會找到我的獎品證明給你們看的！”張哆哆深吸一口氣，從王秀花懷裏掙脫下來，然後開始翻墻倒櫃找她的獎品。
她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直都是真誠待人，甚至怕被人送走再次賣掉，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去證明自己，她有足夠的能力跟實力壓根就不需要說謊，此時她心理學的帶著氣翻東西的時候故意發出聲音以此來宣洩自己的不滿與委屈。
“張哆哆，你鬧夠了沒有？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張強盛不耐煩地吼道，他今天本來留很倒黴了，沒想到大晚上還鬧這麽一出。
張哆哆忍著雙腿所帶來的劇痛，終於在床頭的那個小桌子底下找到了她的獎品，她捧著她的獎品，拖著腿往張強盛那邊移動，“這是我考了一百分的獎品，我說過了我沒有說謊！”
張強盛只是瞥了一眼，然後冷冷說了句，“考了一百分就考了一百分，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有什麽好炫耀的，有本事就每次都考一百分啊！”
“我如果期末考試還是考一百分，你就要跟我道歉！”張哆哆捧著她的獎品不讓任何人觸碰，同時對張強盛的恨意也越來越濃。
這份獎品是一個作業本以及一支圓珠筆，作業本上還蓋了個“獎”字的公章，雖然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這是對張哆哆這兩個月以來的褒獎，她十分珍惜，將這份獎品握在手中，不讓任何人觸碰。
“就一個本子一支筆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搞得跟誰要搶你的東西一樣。”張強盛匆匆看過一眼，然後催促王秀花快點做晚飯。
張哆哆把本子跟筆鎖緊王秀花的櫥櫃裏，那一刻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每次考試都考第一，一定要走出這座大山，不讓任何人瞧不起自己！
那天的晚飯吃得比較晚，王秀花特意煮了個張哆哆喜歡的臘肉燉幹豆角，雖然就只有幾塊臘肉，但光那個湯都能炫好幾碗飯，臘肉的香味透過門縫都飄了出去，若是隔壁有小朋友的話，恐怕小朋友都要饞哭了。
“這個臘肉我先說好，你們誰都不能吃，這是我特意給張哆哆做的！”王秀花把菜端上桌時就警告了一番，眼睛盯著那盤菜生怕被人搶走，馬上把兩塊臘肉都夾到張哆哆碗裏，“哆哆，今日是阿奶不好，差點把你的獎品給弄丟了，還害得你挨了一頓打，阿奶特意煮兩塊臘肉給你吃，算是慶祝你考了一百分，你就不要生阿奶的氣了，好麽？”
“謝謝阿奶！”張哆哆哽咽道，其實她心裏一點也不怪王秀花，如果沒有王秀花的悉心照顧，她恐怕都沒辦法長到這麽大，反而對王秀花心裏更多的是感激。
“啥？哆哆考試考了一百分？這麽厲害的嘛？”張強國剛扒第一口飯，含糊不清問道。
“好像是考了兩百分吧，語文一百分，數學一百分！”張強盛應了句，這語氣是怎麽回事，怎麽覺得有點小驕傲？估計是錯覺吧，就張強盛那麽討厭張哆哆，怎麽可能還會覺得驕傲呢，“不過會考試有什麽用，別說是考一百分了，就算是考一千分，不也沒啥用啊！還不是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說到這實際問題，張強盛真的是頭疼得很，這件事其實也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就是整個村子的喝水問題，往小了說其實就是他家的喝水問題。
“這件事也急不得，只能慢慢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張強國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張哆哆，“哆哆，要麽你幫你阿爹分析分析，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子唄！這件事呢是這樣的，就是我們之前喝的水一直都是從山林澗挑回來的，可現在山林澗那邊的沙子地經常有人在那邊開采燒窯等，所以就有人直接用山溪水洗手洗澡等，把這個水源給汙染了，然後我們就想到栗子林那邊去挑水，可是那個栗子林是張清華的，他的意思是這麽多人都去那邊挑水，會把他的菜地給踩壞，到時候菜地不肥了，就種不出好菜來，現在就是他死活不同意，卡在這中間，而我們要是去別的地方挑水，就要繞很遠的路，一天下來估計就只能挑滿這一缸水別的事情都做不了，何況我們這一家子人也多，用水量比別人要大很多，所以這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張強國斷斷續續講述著目前的難題，這話題一出來大家都紛紛保持沈默，若是這個吃水解決好，就能省下不少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
張哆哆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阿奶，這個山林澗跟屋背坡那個地方離我們家近點？”
“你是說去你學校的那條路上的屋背坡麽？”王秀花不確定地問了一句，送張哆哆去學校時候看到過，那邊確實有一個很大的山溪泉，而且那邊的泉水非常清澈幹凈，如果能引用那邊的水源的話，好像比山林澗這邊的更方便。
張哆哆點頭道，“嗯，就是那個地方，我每次上學渴了的話就會在那喝點水，那邊的水很幹凈，也就比山林澗遠一點點，我們可以試試引用那邊的水源。”
“可如果用水桶去那邊打水的話，還是一樣需要耗費很大的人工，說不定比山林澗更麻煩。”張強國否決了這個法子，這都是些空談，實操起來非常艱難。
“應該也不難，就看怎麽去操作。”張哆哆拿出她的筆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草圖，“這裏是山林澗，這個位置是屋背坡，而我們家在這個地方，從屋背坡下來是正好是新屋那邊的山頭，如果在山頭上挖一個平地再修一個蓄水池呢，再將蓄水池裏的水引到我們家來，是不是就能喝上水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兩步，第一是怎麽樣才能把屋背坡的水引流到蓄水池，第二步是怎樣能把水再引到我們自己家。”
“你說得這麽簡單，那你知道從屋背坡到我們家都是一片山，先不說這個方法有沒有用，光這個蓄水池就需要很大成本了，根本就沒辦法實行。”趙小惠也加入了討論，不單單是趙小惠，這次就連一向都很支持張哆哆的王秀花都站出來反對。
“光靠我們一家肯定很難，但要是全村的人都團結起來呢，大家一起來幫忙，說不定就能做成。”張哆哆繼續說道，“你們想想看，每家每戶吃用的水都不少，因為我們都只能從最近的山溪那邊去挑水，將挑回來的水倒入水缸中，一缸水如果挑滿的話一個人要半天的時間，而這半天自己累得不行不說，還不能抽出時間去做別的事情，但要是將水都全部引到了家裏，這樣是不是就省下不少的時間，雖然短時間內估計實行起來很不容易，可一旦實行起來了，就是利民的大事，我相信只要跟其他人講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肯定不會有人反對，可以先挨家挨戶去找他們聊聊，如果大家都同意了，實行起來就方便多了，然後就是開始買水管。”
“水管？你的意思是從屋背坡到我們這邊全部都用水管是吧，先規劃好路線，再把水管埋在地下，一旦操作成功，那我們村是不是也吃上了自來水了？”經過張哆哆這麽一講解，張強盛瞬間茅塞頓開，如此一來確實是個好辦法，瞬間他又充滿了幹勁。
“沒錯，就是這樣，只要大家一條心，肯定能做成這件事的，再說了這件事做成後是有利於大家的，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張哆哆合上作業本，“但是具體的路線需要你們自己去看，一般是直線的距離最短，但要註意避開不好走的山路，不然以後萬一水管出問題要維修的話，不是很方便。”
“這個我知道，我明天就挨家挨戶去找他們商量！”張強盛用他那雙小眼睛讚許的偷偷看了張哆哆一眼，或許這一刻他心裏有過動搖，生女兒好像也不差，尤其是生個像張哆哆這麽聰明的女兒，真的是能幫不少忙的。
可轉念一想，女兒再好再優秀遲早都是要嫁人的，不可能留在年假一輩子，心裏還是會莫名覺得失落。
“你跟他們商量時，一定要註意其中利害關系，我覺得你先要找的是五良阿爺，然後去找下陸文軍伯伯，雖然陸文軍伯伯不一定會插手我們村子的事情，但看得出來清華叔似乎很怕他，如果有他的坐鎮跟支持，說不定這件事很容易就談攏了。”張哆哆繼續分析道，不知為啥說道陸文軍時張哆哆腦海裏浮現的是陸子宸那張冷峻的臉龐來。
“對對對，我明兒就帶點禮上門去一趟，只要這兩人點頭，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了。”張強盛笑得合不攏嘴，本來想誇張哆哆兩句，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剛剛還把這丫頭打了一頓，實在是有點為難，但心中好像有了張哆哆一點點的位置。
“我就說哆哆這丫頭很聰明，肯定能想到解決問題的法子吧，哆哆可真的是我們家的小福星！”張強國笑呵呵道，又給張哆哆夾了一筷子菜，他看著張哆哆感慨道，“我要是有這麽一個女兒我得高興得飄上天去，我說強盛啊，你以後也要對哆哆好點，她現在可是我們的小福寶，怪不得阿爹過世時騙你簽那份讓張哆哆讀書的協議，估計阿爹那時候就算出張哆哆不同於一般的孩子了！”
“曉得了，曉得了，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還不抓緊時間吃飯，等下菜都被吃光了!”張強盛低頭扒了一大口飯，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此時此刻的尷尬。
晚飯吃到一半，就聽到有人敲門，王秀花把門閂拔下，看到張子坤站在門口哭，那張胖乎乎的肥臉都哭得臟兮兮的，衣服上也都是泥巴，他一看到王秀花就撲了過來，險些把王秀花給撞倒。
“你這孩子，這是怎麽了？怎麽哭得這麽慘？發生什麽事情了啊？來，快跟阿奶說說，到底是怎麽個回事呢？”王秀花把張子坤拉到一旁，用袖子給他擦幹凈眼淚。
“阿奶，我餓！”看到有吃的，張子坤兩眼放光，將所有的情緒都拋諸腦後，他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其他的也顧不上了，先吃飽再說。
“你這孩子，阿奶去給你裝飯，想上來吃飯隨時都可以來啊，阿奶這雖然沒什麽好吃的，但只要你來了，不管啥都有你的份兒！”王秀花又去裝了一碗紅薯飯，而張哆哆往旁邊挪了挪，給張子坤留出位置，還把自己碗裏沒吃的臘肉分了一塊給張子坤。
“子坤哥，這個肉我一口都沒吃是幹凈的，我分給你一塊哦，是阿奶煮的臘肉，很香的，你嘗嘗看？”
張子坤實在是太餓了，從中午到現在一口熱乎的東西都沒吃上，滿滿的一碗飯兩口就吃掉一半，噎得說不出話來，趙小惠馬上給他倒上一碗水，“子坤，你吃慢點，別噎住了。”
但這一次張子坤確實噎得好慘，感覺整個喉嚨都火辣辣地疼，要不是這碗水估計那口飯都咽不下去，等自己緩過來後，又把碗遞給王秀花，“阿奶，我能不能再吃一碗？我好餓！”
那可憐的小模樣讓人沒辦法拒絕，可是鍋裏的飯也不太夠了，王秀花只好把留給明天早上的飯勻出來倒了一碗給張子坤，“子坤，你這孩子怎麽餓成這樣？你阿姐跟阿娘都沒做飯麽？”
說到這個，張子坤竟嗚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嘴裏扒飯，“阿奶，不是沒做飯，是他們不給我吃飯，一口飯都不給我吃，我從中午到現在什麽東西都沒吃，人都要餓死了！”
“啥？這還得了，你阿娘怎麽可以不給你吃飯呢？這也太不厚道了，你可是他親兒子，不給飯吃，不是要你的命麽！”王秀花心疼得緊，又給張子坤夾了好幾筷子菜，“孩子，你吃慢點，你想吃啥阿奶都給你做，你放心阿奶不會讓你餓著肚子，等你吃飽後，阿奶帶你去找你阿娘要個說法，不給吃怎麽行？更何況你還只是個孩子，你再怎麽不聽話也不能把你餓死去啊！”
“阿奶，你不要帶我去找我阿娘，我不想去找她，我能不能今晚就在這裏住啊，我不想回家！”張子坤試探性的問，要是回去的話，估計又要挨一頓打，他現在看到黃會員就心裏發怵，能逃多遠就多遠吧！
“子坤哥哥，你是不是做錯了事情，二伯娘才會這麽懲罰你的啊？依我對二伯娘的了解，她一直都對你非常好，在吃的這方面從來沒虧待過你，甚至每個星期還會去鎮子上帶你去吃好吃的，生怕你餓到了，現在不讓你吃東西，肯定是你做了犯了特別大的錯，你到底是怎麽惹到了二伯娘啊？”張哆哆盯著張子坤的眼睛看，黃會員雖然看上去兇巴巴的，但她對張子坤一向都是溺愛得很，哪裏舍得讓她的寶貝兒子連餓兩頓，這也太反常了！
“我沒有，我.......我什麽都沒做，哆哆，你不要說話了，我要吃飯了，等我吃飽再說吧！”張子坤直接回避了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吃飯，這第二碗下肚後整個人才恢覆了力氣，就在他剛放下碗筷時，黃會員的聲音從屋外飄了進來。
“張子坤，你這個天殺的兔崽子，趕緊給我死出來，你以為躲在你阿奶這，我就不能拿你怎麽辦是吧，你要是今日不出來，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現在趕緊給我死出來！”黃會員還在樹下就開始嚷嚷，一到祖屋就不停地敲門。
“阿奶，你不要去開門，我求求你不要開門行不行啊？我不能跟我阿娘回去，他真的會打死我的！”張子坤一直拽住王秀花的手臂不讓他離開，而他胖乎乎的身體正簌簌發抖，蜷縮成團。
張哆哆從沒見過張子坤這麽害怕過，想必這件事非常大，大到黃會員都想打死她這個唯一的寶貝兒子，如果一直這樣躲著也不是簡單的辦法，看來這個門必須要開，於是張哆哆看了張子坤一眼，很鎮靜地說道，“子坤哥，不管是什麽事情，你阿娘也不會當著阿奶的面兒打死你的，有問題我們就一起想辦法去解決，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現在去開門，不要怕，阿奶會保護你的！”
張子坤沒有說話，只是躲在王秀花的懷裏哭，而其他的人也保持著沈默，張哆哆深吸一口氣，然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開了這扇門，門外的黃會員正在喘著大氣，雙手叉腰額頭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她身子很笨重，大腿兩側也被磨破了皮，此時血肉模糊處黏在褲子上，又因流了汗就疼得不行，像只企鵝那樣慢慢走進了屋，她先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兩口就咕隆喝下肚，然後一屁股坐在竹椅上讓自己緩緩，等徹底緩過來後才指著張子坤開始罵，“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我花錢是送你去讀書的，去學知識的，你看看你自己都在學校幹了些什麽？在學校就是拉幫結派，帶著一群同學翹課，還去摘別人樹上的果子，在學校鬥蛐蛐，這次考試語文竟然考了個9分，數學考了13分，你說說我每年花這麽多錢送你去學校，為的是什麽，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嗎？”
黃會員越想越傷心，竟嗚嗚哭了起來，她把那雙滿是老繭帶著血絲的雙手放到大家面前，“你們看看我這雙手，起早摸黑，沒一刻停下來過，強明常年四季躺在床上什麽都做不了，現在雖然連英能幫我做下事，可她是個女娃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我一個人不知道要磨到猴年馬月，再看看這個小兔崽子，書不好好讀，家務也不會做，將來長大了能有什麽出息！我是誰都指望不上，我這命真是比黃連還要苦啊？”
“好了，好了，娃兒只是調皮了些，等再大點懂事了就好了。”趙小慧安慰著，聽黃會員闡述的這些，趙小慧突然覺得自家這兩個閨女還挺省心的，就拿張哆哆來說，她乖巧懂事也不調皮還會幫家裏做家務，關鍵學習成績還不錯，一點心都沒讓家裏操過。
“估計是我上輩子做了惡事，派了這麽個玩意報仇來了，這個家我真的是一下都待不下去了，這日子太難了。”黃會員一直哭，誰也勸不住，口中絮絮叨叨地將那些陳年舊事也都抖了出來，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的，讓你傷心難過的是這件事但你能聯想到更多的事，想著想著心裏就愈發難受，留這樣一發不可收拾。
看著黃會員哭得如此淒慘，張連英心裏也跟著難過，她抱著黃會員哭道，“阿娘，你別難過了，阿弟不聽話，你還有我啊，我很聽話啊，我沒讓你操心，我也會好好照顧這個家的！”
黃會員聞言，將張連英摟得更緊，又開始哭，“我可憐的阿英啊，是阿娘對不住你啊，沒讓你去上學啊，是阿娘的錯啊，早知道阿娘就送你去上學了，打死我也不花這個冤枉錢把那個兔崽子送去讀書！”
“阿娘，你別說笑了，阿姐都那麽大年紀了還去上學，別人會笑話她的，再說了我跟阿姐可都是您生的，我不行，阿姐也不一定就行啊，說不定還不如我哩！”
“你這個小兔崽子，今兒看我不打死你！”黃會員氣得站起身來就要去打張子坤，誰知剛跑兩步腳就發抖，哐當一下摔了個狗吃屎，腿就磕破了皮。
趙小慧跟王秀花見狀馬上把人給扶起來。
“你別跟孩子置氣，把身子氣壞了還不是自己受罪，好了，子坤這孩子又不傻，看著也挺機靈的，可能是你平時太嚴了，讓他產生了厭學心裏，你看看哆哆，我們從來都不管她，她都是自己一回來就馬上寫作業，當我們不管她時，她自己就會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王秀花安慰道。
這話好像聽著還挺有道理的，她在學習這一塊確實對張子坤很嚴格，雖然她看不懂作業，但只要她在家都會督促他認真寫，難不成真是自己太嚴格了，才讓這個小兔崽子產生了逆反心理？
黃會員問道，“那哆哆這次考試考了多少分啊？”
“她這次考試考得不得行，才考一百分而已！”張強盛傲嬌回了句。
“啊，才一百分啊？那是語文還是數學啊？”黃會員又繼續問。
“語文跟數學都是一百分！”此刻張強盛更傲嬌了。
接下來就聽到黃會員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張–子–坤！”
張子坤嚇得躲進了門角，一個人站在門角抖成篩子。
黃會員鬧了大半宿就回家去了，而張子坤則留在了祖屋，十一月的風有點涼，輕輕吹過樹梢，吹得窗戶紙都沙沙作響，張子坤估計是從沒住過這麽破的屋子，即使是坐在火爐旁，但那微弱的火苗給不了他這副肥大的身體帶來溫暖。
“哆哆，你平日就這樣坐在火爐旁寫作業的麽？”張子坤問。
微弱的火苗，昏暗的煤油燈，但張哆哆沒有任何怨言，而是乖巧的坐著，認真的寫寫畫畫，或許是因為她堅持不懈地努力，才會讓她如此優秀吧！
“家裏條件不好，就只有這種條件！我要努力創造條件，改變我們的生活，我還要給阿奶買大房子住！”張哆哆提及她的大房子眼睛裏好像蘊藏著一整片星空。
“我其實不想讀書，我想跟我阿娘一樣做生意。”張子坤沈思道，“讀書一點也不好玩，每次聽老師講課我就想趴桌子上睡覺，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就想著跟我阿娘一樣能出去擺個攤賺點錢，可是我阿娘總是讓我多讀書，每次都逼我寫作業！”
“我也覺得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特別當你覺得讀書很痛苦的時候，如果父母逼著我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就會更難過！”張哆哆拖著腮思考道，“但是子坤哥哥，你知道為啥人要多讀書嗎？”
“不知道啊，不就是我阿娘非要我讀我才去讀的啊？”張子坤一頭霧水，不知道為啥張哆哆有此一問。
張哆哆繼續道，“你這話啊，說對了一半，你阿娘希望你多讀書，是希望你將來有出息，不要像她一樣沒啥大出息，你阿娘是會做點小生意，也能賺兩個錢，但要想賺更多的錢一定要好好讀書，就比如上次我去幫你阿娘賣襪子，我只是隨便做了個促銷活動，你阿娘就賺了將近兩百，我要不是看了那麽多書我也不知道這些賺錢的法子，所以你將來如果想做生意，那更要好好讀書了。”
“真是這樣嗎？”
“你是我哥，我還會騙你不成？”張哆哆像個小大人一樣拍了拍張子坤的肩膀，“相信我，你只要好好學習，將來一定可以賺很多很多錢，到時候我們一起買大房子！”
“好，從明天開始我就好好學習，再也不貪玩了，要跟你一樣期末考試考一百分！”張子坤正色道，這一刻信心倍增！
兩個小朋友圍坐在火爐旁描繪著未來藍圖，王秀花正在竈臺上蒸紅薯粉條，一般她都會趁著晚上把明天上要做的早餐都準備好，這樣早上能省出來點時間，等蒸好粉條後，就聽到有人敲門。
來敲門的人正是張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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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強盛新房子那邊圍滿了人，幾乎村子裏三分之二的人都過去了，除了張家的人外還有其他外姓人，就跟個屠宰場一樣熱鬧非凡。
張富財的背上全是血，當然張清華也好不到哪兒去，程小小手中抱著那個小兒子，臉上都是眼淚。
一開始張哆哆還以為是程小小跟張富財的事情敗露了，可看這情勢又不太像，如果是他倆的事情敗露那也牽扯不到自己家來。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出了事就應該想著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推卸責任，再說了就為了這麽點破事打成這個鬼樣子，傳出去不是讓別的村譏笑，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們想想何必呢？”張五良一只手拿拐杖，另外一只手拿著他的大煙鬥，一張嘴一口煙氣噴了出來，煙草的味道刺鼻難聞，張哆哆不小心吸入了一口，嗆得不停咳嗽。
張五良見狀，繼續說道，“你們大夥兒看看，小孩兒都放學回家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鬧下去了！這起事件三方都有過錯，你們私底下協商解決掉，至於醫藥費自行負責，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吃瓜吃到一半沒了下文的，張哆哆剛趕過來，就只看到幾人受傷，然後一群人又走了，張清華才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張強盛一眼，“我警告你張強盛這件事我跟你沒完！你別以為事情就過去了，我可不是你能隨便惹的！”
“我也警告你，別以為當個破隊長就無法無天，我張強盛也不是好惹的，這件事我做定了！”張強盛瘸著一條腿，在趙小慧的攙扶下拐回了家，王秀花抱著張餘牽著張哆哆跟在後面。
張強盛一回到家，就往那個太師椅上一躺，手臂被砍柴刀劃破一道血口，正在不停流著血。
趙小慧正在給張強盛敷藥，眼裏都是心疼，“都說了讓你不要惹事，這下好了吧，這道口子也不曉得啥時候能恢覆好，哎！”
“這事情也不能怪我啊？你說這怎麽忍？這人怎麽這麽缺德，本來這事件天大的好事，也是造福村子，可他偏偏不同意，他不同意我們不就沒轍了啊，關鍵是他不同意就算了，也不能冤枉人啊，還叫人來打我們，這人不是腦子有病麽？”張強盛越說越激動，導致趙小慧手中的棉球碰到了傷口，他忍不住叫了起來，“輕點，輕點，痛死我了！”
“你啊，活該！”趙小慧嘆了口氣，“不過你這傷口太深了，要不還是去趟衛生所吧，這要是萬一發炎了，可怎麽辦？”
“家裏這麽窮哪有錢去衛生所？我才不要去，你就隨便弄點藥給我塗上得了，反正我皮粗肉厚的，挨這一刀不打緊的！”張強盛突然收回了手臂問道，“對了，我前幾日給你的一百塊錢呢？你放哪兒去了啊？我想拿它去買點紅油漆，想著結婚時家裏也沒有錢置辦家具，這不我們自己有新房子了，我想按照你的喜好打一套實木家具，你說怎麽樣？”
張強盛滿懷期待看著趙小慧，其實這段時日以來他也深刻反思自己，確實之前混的很差，也有點痞子氣，又喜歡喝酒，但他其實相對來說算勤快的，各種事也肯去做，只是喜歡喝酒，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氣，愛動腳動手。
他也想好好過日子，現在的他有了兩個女兒，還有一個漂亮賢惠溫柔的媳婦，現在又有了新屋，日子也在往好的勢頭發展，他也看到了希望，所以前幾日去隔壁村幫一戶人家砍了一百斤柴，總共砍了五日累得肩膀磨破一層皮賺了一百塊錢，領到錢後馬上就跑回來交給了趙小慧。
這事過去好幾天了，他一直也沒問這筆錢的去向，今日突然想起來就提了這麽一嘴，沒想到趙小慧瞬間慌了，她眼神閃爍，支支吾吾道，“我放好了呢，這事先不急，等你傷好了，再去請人打家具，萬一傷口覆發了，就麻煩了，現在住在祖屋也挺好的啊，回來還能蹭個飯，阿娘也能幫忙帶下娃兒，真搬出去了，阿娘也沒辦法時時刻刻去幫我們，而你又要去山上做事，家了事不就都丟在我頭上。”
趙小慧這話說的不無道理，張強盛也沒有多想，笑著點頭，“還是我家小慧考慮得多，這事確實是不急，現在要急的還是我們吃水的問題，只不過這個問題難啊！現在是毫無頭緒，不知道該怎麽去處理？”
正在一旁看書的張哆哆這才聽了個大概，想必今天讓大家都動了手的問題就是跟水有關。
“我們家不是一直從山林澗那邊挑水回來吃嗎？怎麽突然好好的就沒水吃了？”張哆哆好奇地問，就連作業本都放在一旁也沒心思寫。
“你個小屁孩懂什麽？別搗亂，好好寫你的作業，我告訴你，你這學費可是花了我一百多塊錢，你要是不好好讀書，就不要去讀了，早點回家幫你阿娘阿奶做家務，反正女娃子讀再多書也沒用，將來也是要嫁人的，又不能像男娃子一樣為了家保持！”張強盛瞪了張哆哆一眼，然後伸手拿過張哆哆的作業本裝模作樣看了起來，“你看看你寫的幾個字，像個螃蟹腿，幾個字都寫不好，我看你這書不讀也行！”
趙小慧也湊過來看張哆哆的作業本，其實這夫婦倆壓根就看不懂那些拼音，但看得非常認真，趙小慧擡起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張強盛，“沒想到你這麽厲害，連這個拼音也認識啊？”
“這有什麽難的，我不僅會寫拼音，我還會拼你的名字呢！”張強盛從張哆哆手中拿過筆，寫下趙小慧三個字，只不過這三個字除了小字外其他兩字都寫錯了，慧字中間部分寫成了日字，而趙字右邊寫成了個又字，不過張強盛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錯誤，反而很認地在上面標註上拼音，“我來教你讀，這個拼音讀，z-ou，x-ao，h-ei，我來教你，你來跟著讀！”
果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兩人像幾歲的小學生一樣，讀得非常認真，張哆哆也並沒有打擾他們，這一刻她甚至覺得張強盛跟趙小慧的感情還挺好的，雖然也會吵吵鬧鬧，但只要張強盛不喝酒，日子還是可以正常過下去的，而張強盛也好像比之前成熟了不少，最起碼知道為了這個家而拼搏去努力。
張哆哆看著張強盛的眼神中的變得柔和了不少，不像之前那麽鋒利，可這份好感僅僅持續一分鐘，馬上張強盛又原型畢露。
只見他把作業本丟給張哆哆，“這個書讀起來也挺難的，要不還是不讀了吧？正好也能給家裏省點錢！反正讀那麽多書也是白讀了。”
“什麽叫白讀，我才不是呢，這次期中考試我考了個一百分，還獲得一個獎品呢！”說起她那個獎品，張哆哆可是滿臉興奮，只可惜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獎品是啥，這下迫不及待想柴開看看。
於是她馬上就去裏屋找她的獎品，還有試卷，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張哆哆急得哭了，“阿奶，你看到我放在床邊桌子上的紅色盒子沒有？那個就是我考試的獎品！”
“哦，那個盒子啊，我還以為是些不重要的東西，我就給她放二樓的廢品箱子去了，我現在去給你拿下來！”王秀花道然後很利索地爬上二樓把紅色箱子給張哆哆拿了下來，可是裏面的東西卻不知道去哪兒了。
“你不會騙我們的吧？就你這記性剛帶回家的東西就不曉得扔哪兒去了，怎麽可能考試考一百分？張哆哆，做人要誠實，你現在翅膀硬了，為了讀書不擇手段還開始撒謊，今兒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玩意！”張強盛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張哆哆，開始聽張哆哆說自己考試考了一百分，他也跟著高興了下，可哪裏知道這個竟然是張哆哆隨口扯的謊。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考了一百分，語文數學都是一百分。”張哆哆從書袋子裏找出兩張試卷，上面齊齊整整一片的紅√，得分那邊正好兩個100如此耀眼。
可是這耀眼的分數並沒有閃瞎張強盛那雙小眼睛，也有可能是那雙小眼睛故意選擇視而不見，“到現在還在鬼話連篇，看我今兒不打死你！”
張強盛轉身從門角摸到一根扁擔就往張哆哆身上甩了過去，這一扁擔力度不輕，張哆哆的小腿立馬腫了，疼得直不起身來，跪在地上，一直流眼淚。
“好好的一個孩子你給打殘了，這不是毀了人家啊？”王秀花心疼得緊，她把張哆哆抱在懷裏輕輕挽起她的褲腿，看到那上面的淤青時整個人在簌簌發抖，趙小惠也沒想到打得這麽重，馬上就弄熱毛巾來給張哆哆敷，然後又用了些金銀花給她消炎。
“我沒說謊，我就是考了一百分，我一定會找到我的獎品證明給你們看的！”張哆哆深吸一口氣，從王秀花懷裏掙脫下來，然後開始翻墻倒櫃找她的獎品。
她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直都是真誠待人，甚至怕被人送走再次賣掉，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去證明自己，她有足夠的能力跟實力壓根就不需要說謊，此時她心理學的帶著氣翻東西的時候故意發出聲音以此來宣洩自己的不滿與委屈。
“張哆哆，你鬧夠了沒有？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張強盛不耐煩地吼道，他今天本來留很倒黴了，沒想到大晚上還鬧這麽一出。
張哆哆忍著雙腿所帶來的劇痛，終於在床頭的那個小桌子底下找到了她的獎品，她捧著她的獎品，拖著腿往張強盛那邊移動，“這是我考了一百分的獎品，我說過了我沒有說謊！”
張強盛只是瞥了一眼，然後冷冷說了句，“考了一百分就考了一百分，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有什麽好炫耀的，有本事就每次都考一百分啊！”
“我如果期末考試還是考一百分，你就要跟我道歉！”張哆哆捧著她的獎品不讓任何人觸碰，同時對張強盛的恨意也越來越濃。
這份獎品是一個作業本以及一支圓珠筆，作業本上還蓋了個“獎”字的公章，雖然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這是對張哆哆這兩個月以來的褒獎，她十分珍惜，將這份獎品握在手中，不讓任何人觸碰。
“就一個本子一支筆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搞得跟誰要搶你的東西一樣。”張強盛匆匆看過一眼，然後催促王秀花快點做晚飯。
張哆哆把本子跟筆鎖緊王秀花的櫥櫃裏，那一刻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每次考試都考第一，一定要走出這座大山，不讓任何人瞧不起自己！
那天的晚飯吃得比較晚，王秀花特意煮了個張哆哆喜歡的臘肉燉幹豆角，雖然就只有幾塊臘肉，但光那個湯都能炫好幾碗飯，臘肉的香味透過門縫都飄了出去，若是隔壁有小朋友的話，恐怕小朋友都要饞哭了。
“這個臘肉我先說好，你們誰都不能吃，這是我特意給張哆哆做的！”王秀花把菜端上桌時就警告了一番，眼睛盯著那盤菜生怕被人搶走，馬上把兩塊臘肉都夾到張哆哆碗裏，“哆哆，今日是阿奶不好，差點把你的獎品給弄丟了，還害得你挨了一頓打，阿奶特意煮兩塊臘肉給你吃，算是慶祝你考了一百分，你就不要生阿奶的氣了，好麽？”
“謝謝阿奶！”張哆哆哽咽道，其實她心裏一點也不怪王秀花，如果沒有王秀花的悉心照顧，她恐怕都沒辦法長到這麽大，反而對王秀花心裏更多的是感激。
“啥？哆哆考試考了一百分？這麽厲害的嘛？”張強國剛扒第一口飯，含糊不清問道。
“好像是考了兩百分吧，語文一百分，數學一百分！”張強盛應了句，這語氣是怎麽回事，怎麽覺得有點小驕傲？估計是錯覺吧，就張強盛那麽討厭張哆哆，怎麽可能還會覺得驕傲呢，“不過會考試有什麽用，別說是考一百分了，就算是考一千分，不也沒啥用啊！還不是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說到這實際問題，張強盛真的是頭疼得很，這件事其實也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就是整個村子的喝水問題，往小了說其實就是他家的喝水問題。
“這件事也急不得，只能慢慢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張強國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張哆哆，“哆哆，要麽你幫你阿爹分析分析，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子唄！這件事呢是這樣的，就是我們之前喝的水一直都是從山林澗挑回來的，可現在山林澗那邊的沙子地經常有人在那邊開采燒窯等，所以就有人直接用山溪水洗手洗澡等，把這個水源給汙染了，然後我們就想到栗子林那邊去挑水，可是那個栗子林是張清華的，他的意思是這麽多人都去那邊挑水，會把他的菜地給踩壞，到時候菜地不肥了，就種不出好菜來，現在就是他死活不同意，卡在這中間，而我們要是去別的地方挑水，就要繞很遠的路，一天下來估計就只能挑滿這一缸水別的事情都做不了，何況我們這一家子人也多，用水量比別人要大很多，所以這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張強國斷斷續續講述著目前的難題，這話題一出來大家都紛紛保持沈默，若是這個吃水解決好，就能省下不少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
張哆哆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阿奶，這個山林澗跟屋背坡那個地方離我們家近點？”
“你是說去你學校的那條路上的屋背坡麽？”王秀花不確定地問了一句，送張哆哆去學校時候看到過，那邊確實有一個很大的山溪泉，而且那邊的泉水非常清澈幹凈，如果能引用那邊的水源的話，好像比山林澗這邊的更方便。
張哆哆點頭道，“嗯，就是那個地方，我每次上學渴了的話就會在那喝點水，那邊的水很幹凈，也就比山林澗遠一點點，我們可以試試引用那邊的水源。”
“可如果用水桶去那邊打水的話，還是一樣需要耗費很大的人工，說不定比山林澗更麻煩。”張強國否決了這個法子，這都是些空談，實操起來非常艱難。
“應該也不難，就看怎麽去操作。”張哆哆拿出她的筆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草圖，“這裏是山林澗，這個位置是屋背坡，而我們家在這個地方，從屋背坡下來是正好是新屋那邊的山頭，如果在山頭上挖一個平地再修一個蓄水池呢，再將蓄水池裏的水引到我們家來，是不是就能喝上水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兩步，第一是怎麽樣才能把屋背坡的水引流到蓄水池，第二步是怎樣能把水再引到我們自己家。”
“你說得這麽簡單，那你知道從屋背坡到我們家都是一片山，先不說這個方法有沒有用，光這個蓄水池就需要很大成本了，根本就沒辦法實行。”趙小惠也加入了討論，不單單是趙小惠，這次就連一向都很支持張哆哆的王秀花都站出來反對。
“光靠我們一家肯定很難，但要是全村的人都團結起來呢，大家一起來幫忙，說不定就能做成。”張哆哆繼續說道，“你們想想看，每家每戶吃用的水都不少，因為我們都只能從最近的山溪那邊去挑水，將挑回來的水倒入水缸中，一缸水如果挑滿的話一個人要半天的時間，而這半天自己累得不行不說，還不能抽出時間去做別的事情，但要是將水都全部引到了家裏，這樣是不是就省下不少的時間，雖然短時間內估計實行起來很不容易，可一旦實行起來了，就是利民的大事，我相信只要跟其他人講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肯定不會有人反對，可以先挨家挨戶去找他們聊聊，如果大家都同意了，實行起來就方便多了，然後就是開始買水管。”
“水管？你的意思是從屋背坡到我們這邊全部都用水管是吧，先規劃好路線，再把水管埋在地下，一旦操作成功，那我們村是不是也吃上了自來水了？”經過張哆哆這麽一講解，張強盛瞬間茅塞頓開，如此一來確實是個好辦法，瞬間他又充滿了幹勁。
“沒錯，就是這樣，只要大家一條心，肯定能做成這件事的，再說了這件事做成後是有利於大家的，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張哆哆合上作業本，“但是具體的路線需要你們自己去看，一般是直線的距離最短，但要註意避開不好走的山路，不然以後萬一水管出問題要維修的話，不是很方便。”
“這個我知道，我明天就挨家挨戶去找他們商量！”張強盛用他那雙小眼睛讚許的偷偷看了張哆哆一眼，或許這一刻他心裏有過動搖，生女兒好像也不差，尤其是生個像張哆哆這麽聰明的女兒，真的是能幫不少忙的。
可轉念一想，女兒再好再優秀遲早都是要嫁人的，不可能留在年假一輩子，心裏還是會莫名覺得失落。
“你跟他們商量時，一定要註意其中利害關系，我覺得你先要找的是五良阿爺，然後去找下陸文軍伯伯，雖然陸文軍伯伯不一定會插手我們村子的事情，但看得出來清華叔似乎很怕他，如果有他的坐鎮跟支持，說不定這件事很容易就談攏了。”張哆哆繼續分析道，不知為啥說道陸文軍時張哆哆腦海裏浮現的是陸子宸那張冷峻的臉龐來。
“對對對，我明兒就帶點禮上門去一趟，只要這兩人點頭，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了。”張強盛笑得合不攏嘴，本來想誇張哆哆兩句，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剛剛還把這丫頭打了一頓，實在是有點為難，但心中好像有了張哆哆一點點的位置。
“我就說哆哆這丫頭很聰明，肯定能想到解決問題的法子吧，哆哆可真的是我們家的小福星！”張強國笑呵呵道，又給張哆哆夾了一筷子菜，他看著張哆哆感慨道，“我要是有這麽一個女兒我得高興得飄上天去，我說強盛啊，你以後也要對哆哆好點，她現在可是我們的小福寶，怪不得阿爹過世時騙你簽那份讓張哆哆讀書的協議，估計阿爹那時候就算出張哆哆不同於一般的孩子了！”
“曉得了，曉得了，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還不抓緊時間吃飯，等下菜都被吃光了!”張強盛低頭扒了一大口飯，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此時此刻的尷尬。
晚飯吃到一半，就聽到有人敲門，王秀花把門閂拔下，看到張子坤站在門口哭，那張胖乎乎的肥臉都哭得臟兮兮的，衣服上也都是泥巴，他一看到王秀花就撲了過來，險些把王秀花給撞倒。
“你這孩子，這是怎麽了？怎麽哭得這麽慘？發生什麽事情了啊？來，快跟阿奶說說，到底是怎麽個回事呢？”王秀花把張子坤拉到一旁，用袖子給他擦幹凈眼淚。
“阿奶，我餓！”看到有吃的，張子坤兩眼放光，將所有的情緒都拋諸腦後，他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其他的也顧不上了，先吃飽再說。
“你這孩子，阿奶去給你裝飯，想上來吃飯隨時都可以來啊，阿奶這雖然沒什麽好吃的，但只要你來了，不管啥都有你的份兒！”王秀花又去裝了一碗紅薯飯，而張哆哆往旁邊挪了挪，給張子坤留出位置，還把自己碗裏沒吃的臘肉分了一塊給張子坤。
“子坤哥，這個肉我一口都沒吃是幹凈的，我分給你一塊哦，是阿奶煮的臘肉，很香的，你嘗嘗看？”
張子坤實在是太餓了，從中午到現在一口熱乎的東西都沒吃上，滿滿的一碗飯兩口就吃掉一半，噎得說不出話來，趙小惠馬上給他倒上一碗水，“子坤，你吃慢點，別噎住了。”
但這一次張子坤確實噎得好慘，感覺整個喉嚨都火辣辣地疼，要不是這碗水估計那口飯都咽不下去，等自己緩過來後，又把碗遞給王秀花，“阿奶，我能不能再吃一碗？我好餓！”
那可憐的小模樣讓人沒辦法拒絕，可是鍋裏的飯也不太夠了，王秀花只好把留給明天早上的飯勻出來倒了一碗給張子坤，“子坤，你這孩子怎麽餓成這樣？你阿姐跟阿娘都沒做飯麽？”
說到這個，張子坤竟嗚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嘴裏扒飯，“阿奶，不是沒做飯，是他們不給我吃飯，一口飯都不給我吃，我從中午到現在什麽東西都沒吃，人都要餓死了！”
“啥？這還得了，你阿娘怎麽可以不給你吃飯呢？這也太不厚道了，你可是他親兒子，不給飯吃，不是要你的命麽！”王秀花心疼得緊，又給張子坤夾了好幾筷子菜，“孩子，你吃慢點，你想吃啥阿奶都給你做，你放心阿奶不會讓你餓著肚子，等你吃飽後，阿奶帶你去找你阿娘要個說法，不給吃怎麽行？更何況你還只是個孩子，你再怎麽不聽話也不能把你餓死去啊！”
“阿奶，你不要帶我去找我阿娘，我不想去找她，我能不能今晚就在這裏住啊，我不想回家！”張子坤試探性的問，要是回去的話，估計又要挨一頓打，他現在看到黃會員就心裏發怵，能逃多遠就多遠吧！
“子坤哥哥，你是不是做錯了事情，二伯娘才會這麽懲罰你的啊？依我對二伯娘的了解，她一直都對你非常好，在吃的這方面從來沒虧待過你，甚至每個星期還會去鎮子上帶你去吃好吃的，生怕你餓到了，現在不讓你吃東西，肯定是你做了犯了特別大的錯，你到底是怎麽惹到了二伯娘啊？”張哆哆盯著張子坤的眼睛看，黃會員雖然看上去兇巴巴的，但她對張子坤一向都是溺愛得很，哪裏舍得讓她的寶貝兒子連餓兩頓，這也太反常了！
“我沒有，我.......我什麽都沒做，哆哆，你不要說話了，我要吃飯了，等我吃飽再說吧！”張子坤直接回避了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吃飯，這第二碗下肚後整個人才恢覆了力氣，就在他剛放下碗筷時，黃會員的聲音從屋外飄了進來。
“張子坤，你這個天殺的兔崽子，趕緊給我死出來，你以為躲在你阿奶這，我就不能拿你怎麽辦是吧，你要是今日不出來，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現在趕緊給我死出來！”黃會員還在樹下就開始嚷嚷，一到祖屋就不停地敲門。
“阿奶，你不要去開門，我求求你不要開門行不行啊？我不能跟我阿娘回去，他真的會打死我的！”張子坤一直拽住王秀花的手臂不讓他離開，而他胖乎乎的身體正簌簌發抖，蜷縮成團。
張哆哆從沒見過張子坤這麽害怕過，想必這件事非常大，大到黃會員都想打死她這個唯一的寶貝兒子，如果一直這樣躲著也不是簡單的辦法，看來這個門必須要開，於是張哆哆看了張子坤一眼，很鎮靜地說道，“子坤哥，不管是什麽事情，你阿娘也不會當著阿奶的面兒打死你的，有問題我們就一起想辦法去解決，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現在去開門，不要怕，阿奶會保護你的！”
張子坤沒有說話，只是躲在王秀花的懷裏哭，而其他的人也保持著沈默，張哆哆深吸一口氣，然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開了這扇門，門外的黃會員正在喘著大氣，雙手叉腰額頭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她身子很笨重，大腿兩側也被磨破了皮，此時血肉模糊處黏在褲子上，又因流了汗就疼得不行，像只企鵝那樣慢慢走進了屋，她先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兩口就咕隆喝下肚，然後一屁股坐在竹椅上讓自己緩緩，等徹底緩過來後才指著張子坤開始罵，“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我花錢是送你去讀書的，去學知識的，你看看你自己都在學校幹了些什麽？在學校就是拉幫結派，帶著一群同學翹課，還去摘別人樹上的果子，在學校鬥蛐蛐，這次考試語文竟然考了個9分，數學考了13分，你說說我每年花這麽多錢送你去學校，為的是什麽，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嗎？”
黃會員越想越傷心，竟嗚嗚哭了起來，她把那雙滿是老繭帶著血絲的雙手放到大家面前，“你們看看我這雙手，起早摸黑，沒一刻停下來過，強明常年四季躺在床上什麽都做不了，現在雖然連英能幫我做下事，可她是個女娃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我一個人不知道要磨到猴年馬月，再看看這個小兔崽子，書不好好讀，家務也不會做，將來長大了能有什麽出息！我是誰都指望不上，我這命真是比黃連還要苦啊？”
“好了，好了，娃兒只是調皮了些，等再大點懂事了就好了。”趙小慧安慰著，聽黃會員闡述的這些，趙小慧突然覺得自家這兩個閨女還挺省心的，就拿張哆哆來說，她乖巧懂事也不調皮還會幫家裏做家務，關鍵學習成績還不錯，一點心都沒讓家裏操過。
“估計是我上輩子做了惡事，派了這麽個玩意報仇來了，這個家我真的是一下都待不下去了，這日子太難了。”黃會員一直哭，誰也勸不住，口中絮絮叨叨地將那些陳年舊事也都抖了出來，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的，讓你傷心難過的是這件事但你能聯想到更多的事，想著想著心裏就愈發難受，留這樣一發不可收拾。
看著黃會員哭得如此淒慘，張連英心裏也跟著難過，她抱著黃會員哭道，“阿娘，你別難過了，阿弟不聽話，你還有我啊，我很聽話啊，我沒讓你操心，我也會好好照顧這個家的！”
黃會員聞言，將張連英摟得更緊，又開始哭，“我可憐的阿英啊，是阿娘對不住你啊，沒讓你去上學啊，是阿娘的錯啊，早知道阿娘就送你去上學了，打死我也不花這個冤枉錢把那個兔崽子送去讀書！”
“阿娘，你別說笑了，阿姐都那麽大年紀了還去上學，別人會笑話她的，再說了我跟阿姐可都是您生的，我不行，阿姐也不一定就行啊，說不定還不如我哩！”
“你這個小兔崽子，今兒看我不打死你！”黃會員氣得站起身來就要去打張子坤，誰知剛跑兩步腳就發抖，哐當一下摔了個狗吃屎，腿就磕破了皮。
趙小慧跟王秀花見狀馬上把人給扶起來。
“你別跟孩子置氣，把身子氣壞了還不是自己受罪，好了，子坤這孩子又不傻，看著也挺機靈的，可能是你平時太嚴了，讓他產生了厭學心裏，你看看哆哆，我們從來都不管她，她都是自己一回來就馬上寫作業，當我們不管她時，她自己就會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王秀花安慰道。
這話好像聽著還挺有道理的，她在學習這一塊確實對張子坤很嚴格，雖然她看不懂作業，但只要她在家都會督促他認真寫，難不成真是自己太嚴格了，才讓這個小兔崽子產生了逆反心理？
黃會員問道，“那哆哆這次考試考了多少分啊？”
“她這次考試考得不得行，才考一百分而已！”張強盛傲嬌回了句。
“啊，才一百分啊？那是語文還是數學啊？”黃會員又繼續問。
“語文跟數學都是一百分！”此刻張強盛更傲嬌了。
接下來就聽到黃會員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張–子–坤！”
張子坤嚇得躲進了門角，一個人站在門角抖成篩子。
黃會員鬧了大半宿就回家去了，而張子坤則留在了祖屋，十一月的風有點涼，輕輕吹過樹梢，吹得窗戶紙都沙沙作響，張子坤估計是從沒住過這麽破的屋子，即使是坐在火爐旁，但那微弱的火苗給不了他這副肥大的身體帶來溫暖。
“哆哆，你平日就這樣坐在火爐旁寫作業的麽？”張子坤問。
微弱的火苗，昏暗的煤油燈，但張哆哆沒有任何怨言，而是乖巧的坐著，認真的寫寫畫畫，或許是因為她堅持不懈地努力，才會讓她如此優秀吧！
“家裏條件不好，就只有這種條件！我要努力創造條件，改變我們的生活，我還要給阿奶買大房子住！”張哆哆提及她的大房子眼睛裏好像蘊藏著一整片星空。
“我其實不想讀書，我想跟我阿娘一樣做生意。”張子坤沈思道，“讀書一點也不好玩，每次聽老師講課我就想趴桌子上睡覺，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就想著跟我阿娘一樣能出去擺個攤賺點錢，可是我阿娘總是讓我多讀書，每次都逼我寫作業！”
“我也覺得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特別當你覺得讀書很痛苦的時候，如果父母逼著我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就會更難過！”張哆哆拖著腮思考道，“但是子坤哥哥，你知道為啥人要多讀書嗎？”
“不知道啊，不就是我阿娘非要我讀我才去讀的啊？”張子坤一頭霧水，不知道為啥張哆哆有此一問。
張哆哆繼續道，“你這話啊，說對了一半，你阿娘希望你多讀書，是希望你將來有出息，不要像她一樣沒啥大出息，你阿娘是會做點小生意，也能賺兩個錢，但要想賺更多的錢一定要好好讀書，就比如上次我去幫你阿娘賣襪子，我只是隨便做了個促銷活動，你阿娘就賺了將近兩百，我要不是看了那麽多書我也不知道這些賺錢的法子，所以你將來如果想做生意，那更要好好讀書了。”
“真是這樣嗎？”
“你是我哥，我還會騙你不成？”張哆哆像個小大人一樣拍了拍張子坤的肩膀，“相信我，你只要好好學習，將來一定可以賺很多很多錢，到時候我們一起買大房子！”
“好，從明天開始我就好好學習，再也不貪玩了，要跟你一樣期末考試考一百分！”張子坤正色道，這一刻信心倍增！
兩個小朋友圍坐在火爐旁描繪著未來藍圖，王秀花正在竈臺上蒸紅薯粉條，一般她都會趁著晚上把明天上要做的早餐都準備好，這樣早上能省出來點時間，等蒸好粉條後，就聽到有人敲門。
來敲門的人正是張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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